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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蟬鳴,是前天早晨當我關掉電腦準備上床睡覺之前聽見的聲音。印象中或許是今年夏天我在這個房子裡聽見的第一場大型蟬聲騷動,然而過去我總在幾月幾日聽見這樣的喧嘩呢?已經沒有一點印象;不整理,記憶所以更趨危脆。

  在「娼年」裡,當男主角森中領和伊月小姐談到柏拉圖《對話錄》的時候,他說柏拉圖給他的印象就是蟬鳴聲。買回來丟在床頭超過半年的時間,昨天晚上終於想到把這本書拿出來看了,石田衣良同名小說的中譯本;一開始聽人談起這本書,大概是Big Money播出的時候看到日本觀眾在揭示板上的討論,有些人談到,石田衣良的小說改編電視劇,兩部都是長瀨主演的,表現都讓原著的wotaku很滿意,如果要再改編一部小說,「娼年」應該滿適合的。一年過去,石田在幾次入圍以後終於得到直木賞,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台灣才有了第一部石田作品的中譯本。出版社是尖端,讓我猶豫了幾天,不過看著書腰帶上那句「請買我」,幻想著長瀨對我說這句話的樣子,就暈陶陶地買了下去。

  看了以後終於知道,為什麼會有石田的wotaku認為長瀨適合這個角色,阿領實在是個太容易在腦內用長瀨的形象去替換的角色,這點讓我非常滿意,更可以全心投入地去讀這本薄薄的,由一個出版漫畫書的知名出版社所翻譯、發行,連譯者名字都沒寫出來的中譯本。

  阿領是這樣說的:

  「我喜歡的一點是,蘇格拉底經常一邊在戶外散步一邊和人閒聊,河水流著,四周充滿綠意,一到夏天又有吵得震耳欲聾的蟬鳴聲。而他就在這樣的環境當中聊些有的沒的……」

  讓我覺得很新鮮,這樣把渺遠時空之外《對話錄》裡紀錄的東西收攏進自己的宇宙裡。在書裡,幾乎所有客人對阿領的評價都是「很新鮮」,和以往接觸過的男妓都不一樣;我雖然沒有過和男妓接觸的經驗,不過就這樣的描寫看來,阿領應該也會讓我覺得很新鮮。他喜歡讀書,用Eco的話來說,是個經驗讀者(empirical reader),「能多角度閱讀文本,沒有固定的法則指示他們如何閱讀,因為他們常將文本作為裝載自我情感的容器,這情感來自文本外的世界,也或者經由文本偶然引發」;阿領說自己讀書的時候總是從內心的感受出發,所以如果交這樣的報告給老師,一定會被批得很厲害。會把對話錄和蟬聲聯想在一起,也許只是因為自己讀這本書的時候,是翹課去學校附近的公園裡一邊聽著蟬聲一邊讀的;伊月小姐笑著對他說:「你在一個很好的地方讀了一本很好的書。」

  這樣的閱讀方式也反映了他在感受性方面的特質。他是個纖細的孩子,雖然在面對外界時似乎總有些缺乏自信的感覺,不過內心深處還是有個非常堅硬實在的東西,支持他用自己的步伐前進;20歲那個夏天,透過高級俱樂部的工作與形形色色的慾望交手的過程中,一點一點地學會把自己的殼打開,伸出柔軟敏感的觸手感受她們的感覺,不再是一個躲在只有一個人的角落,默默過著自己無聊日子的內向男孩。

  在最短的時間內成為俱樂部中的No.1,然後更在媽媽桑的托付之下準備接手俱樂部的經營,也許在某方面來說不能算是什麼光明燦爛的未來;不過人生本來就沒有什麼光明燦爛的,如果能從工作裡面找到自己的價值,藉著這工作傳達某些不是自己就不能傳達的訊息,就某個層面而言仍然是幸福的吧。畢竟人就是這樣的生物而已,何必把價值這東西想像得太偉大?也許是人類學唸太久,人生都變得沉重滯歰,不管讀什麼書、作什麼事都沒有辦法輕盈起來;比起這樣的自己,就更羨慕阿領在被蟬聲所包圍的時間中蛻變的人生漫步。

  不過雖然輕盈,卻並不是無憂無慮的。阿領大概還是會像以前一樣,總是帶著憂鬱的表情看著發生在週遭的一切;在他將要接第一個工作,對陰沉的自己毫無信心而煩惱著的時候,媽媽桑對他說:

  「你那張隨時露出憂鬱苦惱表情的臉,在別人眼中看來中充滿了魅力。
   自己可以意識到的魅力是很淺薄的。」

  這句話,就是這句話吧,讓阿領這麼像長瀨。就算臉上經常綻著陽光般燦爛的笑顏,可是那種朦朧的哀愁感卻一直都在,我的母性光輝就這樣不斷被刺激著刺激著猛烈噴發了起來。如果祈願有用,那我就來祈求娼年儘快改編成電影,讓長瀨來演阿領吧,再不快一點他就要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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