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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月台上等電車的時候,疲憊感又開始發芽,這時候我已經在考慮今天是不是還要去仙川了。剛才忘了提,我把小殘從旋轉輸送帶上拉下來的時候,哭笑不得地發現他又變得更殘,提把上的螺絲釘只剩一邊還在,另一個不見了,所以提把愛掉不掉的,還會旋轉,看起來很是可惡,這可是我唯一能握的部分啊;不過在當時的狀況下也只能硬著頭皮,把提把的方向轉正,把上面現存的唯一一個螺絲釘栓緊,繼續拉著這個提把前進。因為每次只要一停下來,小殘的重心又會往與行進相反的方向傾倒,所以我只能盡量拉緊他不放手,可是又很怕拉得太用力,會把已經很弱的把手拉下來,這就需要一種微妙的力道;於是從行李輸送帶到京成電鐵月台這一段短短的路程,殘上加殘的小殘已經把我的元氣值消耗到只剩六成左右。

  不過上了車,看到窗外的景色,就可以暫時把這些煩惱忘記。其實搭京成特急,長時間規律地左右搖搖晃晃總讓我很想睡覺,不過車窗外就是離開機場以後,最先看到的「日本」,所以我每次都盡量不睡著,努力向對面的車窗張望;雖然沒有什麼具體的印象,不過這條線上的景色我很喜歡,有些溫和地起伏著的小山丘,有些花朵綻放得十分燦爛的櫻樹,有些光是看到就給人安心感的寧靜舊住宅區;在越來越接近目的地的過程中,車上的乘客會漸漸多起來,視野裡的房屋慢慢變得越來越密集,高樓開始一棟挨著一棟。董啟章在他的東京旅行紀錄中寫過這樣一段:

  『踏進車廂,旅行的感覺就更具體了。以往無論是到日本還是歐洲,火車都是很重要的環節。火車開動的轟隆聲,搖晃的節奏,和進出月台的景象,幾乎就等同於「旅行」這個經驗本身了。它既是實質,也是象徵。這種感覺在日本格外強烈,……』
                              《東京•豐饒之海•奧多摩》, p.64

  我想他提到的這種「既是實質,也是象徵」的感覺,就是許多旅人選擇經由鐵道而非高速公路進入東京都會區的理由,至少這是我的理由,藉著火車讓我在東京的旅行從離開機場那一瞬間就開始,而不是藉著利木津巴士把實質的旅行往後延遲----滿載觀光客的機場接駁巴士不僅因為「不走鐵道」而與旅行的實感疏離,也因為一種只為這群觀光客而行駛、沒有人會在途中上下車的封閉感,讓它形同「機場的延伸」。

  因為不想要「機場的延伸」,所以一樣是火車,我又喜歡京成電鐵甚於N’ex,喜歡京成特急甚於Skyliner。每次回程因為行李變重而偷懶地搭上N’ex的時候,隱約就會有種莫名的感傷,覺得自己明明還沒離開這個城,眼前不斷往後滑過的明明還是東京商業區的高樓或住宅區的獨棟小屋,我卻已經提前抽離到一個和眼前所見日常的呼吸再不相關的平行空間裡了,就像一個太早說出口的再見。

  我想到出發之前,有朋友提過,她在網路上看到有人分享搭乘京特急從機場進京的經驗,這位旅人覺得這種列車因為不是專門讓由機場出發的觀光客搭乘,所以拉著行李箱的乘客會遭人白眼;當時我對這樣的觀察頗感迷惑,因為我記憶所及,列車上的乘客都還滿習慣東一個西一個地立在外國觀光客腳邊的行李箱;這回我也稍微觀察了一下四周的人,不知道是不是我太過遲鈍的關係,依然不覺得有誰因為笨重的行李箱而多看我們兩眼。我想,在通勤的電車裡看到從機場來的外國觀光客,只是這些乘客們的日常而已;我非常喜歡這種感覺,這種可以在旅行中接近「在地的日常」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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